▍文 仲若辛
▍来源 公众号辩护人Defender
冤错案件的出现影响了司法机关的公信力及国家的形象，甚至影响到公众的法治信仰。几乎每起冤假错案背后都有刑讯逼供存在。刑讯逼供无疑是冤案的罪魁祸首。刑讯逼供的方式五花八门，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万幸的是，本文选取的因刑讯逼供造成的冤案，后来均获得平反。
赵作海
1、河南赵作海故意杀人案：刑警在我头上放鞭炮，威胁秘密处决
赵作海自述：当时在派出所两天，在县公安局一个多月，都挨打了。在刑警队挨打最厉害。拳打脚踢，从抓走那天就开始打。你看我头上的伤，这是用枪头打的，留下了疤。他们用擀面杖一样的小棍敲我的脑袋，一直敲一直敲，敲的头发晕。他们还在我头上放鞭炮。我被铐在板凳腿上，头晕乎乎的时候，他们就把一个一个的鞭炮放在我头上，点着了，炸我的头。炸一下炸一下的，让你没法睡觉。他们还用开水兑上啥药给我喝，一喝就不知道了。用脚跺我，我动不了，连站都站不起来。铐在板凳上，那三十多天都不让你睡觉。当时刑警队一个人跟我说，你不招，开个小车拉你出去，站在车门我一脚把你跺下去，然后给你一枪，我就说你逃跑了。当时打的我真是，活着不如死，叫我咋说我咋说。我后来说，不要打了，你让我说啥我说啥。口供都是他们教我说的。他对我说啥样啥样，我就开始重复，我一重复，他就说是我说的了。怎么打死赵振裳，都是他们教我的。说得不对就打。
图左为张辉、右为张高平
2、浙江张高平强奸杀人案：打到半死，晚上打完50只蚊子才能睡觉
张高平自述：在杭州西湖刑警大队我苦头吃尽：他们让我站了7天7夜，让我蹲马步，不让我吃饭，我实在受不了赖在地上，他们就抓我的头发，我还是起不来，他们就提着我的手铐不停抖，我被抖到骨头都酥了才勉强站起；用拖把棍按我的脚，按到我骨头受不了不停地叫，我一叫，他们就笑，像看猴子一样；又把我按到地上，脚朝天，把我嘴巴封住，矿泉水灌到鼻子里去；打巴掌，跪皮鞋底那些都是小事……现在手臂上还有被他们用烟头烫的疤。更可恶的是牢头狱霸。在浙江省公安厅看守所，我一进去牢头就打我，嫌我破坏了他吃饭的心情，还给我立规矩，说“老大”上厕所，我要面壁跪下，每天早上还让我朝东南方向拜菩萨。牢头还说，“你态度好点，我写好你抄”。他写好后，我拒绝抄，他就打到我半死，还说晚上打完50只蚊子才能睡觉，哪里去找50只蚊子？！每次提审回来，都得向牢头汇报，否则就打我。认罪书就是这么写出来的。
杜培武
3、云南杜培武（警察）故意杀人案：手铐吊打，高压电警棍电击脚趾手指
办案人员给杜培武戴上了脚镣，采取不准睡觉连续审讯、拳打脚踢或者指使、纵容办案人员对杜培武滥施拳脚，用手铐将杜的双手呈“大”字形悬空吊在铁门上，反复抽垫凳子或拉拽拴在杜培武脚上的绳子，致使杜培武双脚悬空、全身重量落在被铐的双手上。杜培武难以忍受，喊叫时被用毛巾堵住嘴巴，还被罚跪；高压电警棍逐一电击他的脚趾和手指。杜不断地声称冤枉，这又被认为是“负隅顽抗”，审讯人员便又猛地抽掉凳子，让杜突然悬空，如此反复……直至屈打成招，承认了“杀人”的犯罪“事实”，指认了“作案现场”。经法医鉴定，刑讯逼供导致杜培武双手腕外伤、双额叶轻度脑萎缩，已构成轻伤。
李久明
4、河北李久明（警察）故意杀人案：灌辣椒水、抹芥末油，手摇电话机电击
办案人员轮流摇动电话机对李久明进行电击逼取口供。后，办案人员强行给李久明灌辣椒水、抹芥末油，并一次连续灌李久明十多瓶矿泉水，打其耳光。送到看守所时，同监室人员看到，李久明的脸、大腿和脚面浮肿，手指上有糊痂，有的手指还往外渗着鲜血，脚趾缝留着脓，有的脚趾缝甚至露出了白骨。
代克民
5、安徽代克民故意杀人案：扒光衣服、坐老虎凳、浇凉水、吹风扇、吃芥末辣椒
代克民自述：几个便装男子拿着铁棍给我戴脚镣，熬了好几天，不让睡觉。出现幻觉，听到隔壁有人给我开追悼会。只要我说没杀人，他们就打我。后来他们把我拉到亳州市看守所，连续审了我20个昼夜。前10个昼夜是蒙城警方审的，审讯人员把我的手铐提到小手臂处，把手臂放在老虎凳上，他们用脚踩手铐，当时手臂就流血，手背也发紫，剧痛难忍。还有拉背铐，把我的一只手从肩膀绕到后背，另一只手从腰部绕到后背，再给双手铐上手铐，还把手铐提起来、在手铐下塞上装着水的矿泉水瓶，当时胳膊就不能动，像断了一样。后10个昼夜是亳州警方审的，他们经常不给我吃喝、不让睡觉，大冷天让我坐在泼了凉水的老虎凳上，扒光我的衣服，还从头上浇凉水，开风扇对着我吹，逼我吃装了芥末的辣椒，逼我承认杀人了。后来他们还逼我写悔过书，我被折磨得受不了了，非常绝望，想以死解脱，就承认杀人了。但他们问我怎么杀的，我还是不知道，他们就继续用刑，没办法，只能自己胡编。
张光祥
6、贵州张光祥抢劫案：吊在铁杆上四天四夜，不让吃饭睡觉
张光祥自述：测谎机就是对我进行测谎，测谎过后他们就讲我是凶手，吊在铁杆上，吊打了四天四夜，四天四夜不让睡觉，不给饭吃。我手上这些伤疤、疤痕印，全部是在里面吊出来的。我没有承认，但是我已经昏了，四天四夜已经昏了。大脑里面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已经确实受不了了，生不如死，他们叫我按手印我就按了。他们看守所还是公安系统负责开庭，也就是我早点说就不会死掉在看守所。
于英生
7、安徽于英生故意杀人案：七天七夜不睡觉 冬天洗冷水澡
于英生自述：警察分成四班，24小时轮流审问，不让睡觉，不让休息。连续七天七夜不间断地进行讯问、折磨。蚌埠都下雪了，他们就让死刑犯用水钵子舀凉水给我洗澡，洗了两个多小时，洗三个小时。让你要死不行要活不行，他达到的目的就是让你去写，写你的认罪状，那没有的事情你怎么写呢?他就叫你编，你从强奸杀人，盗窃杀人，让你编，你就编吧。
齐亚博(右一)
8、河北齐亚博等四人故意杀人案：吊起来，铁棍压腿，长时间不让睡觉
齐亚博、刘少峰、齐少欢、李晓岭等4人因涉嫌故意杀人案被捕。被捕的还有他们的亲属7人。警方要求他们4人交代张飞腾被杀案。警方认为4人涉嫌合谋杀死张飞腾，并抢走了台球厅内的1200元硬币。齐亚博等4人都是90后，被抓时，实际年龄均不满20岁。齐亚博说，由于自己没有作案，起初他坚决不承认作案，警方对他采取了“措施”。在一个月时间里，警方对他进行了不间断地询问，“白天不让睡觉，晚上就动手打我。”在被控制后的一个月时间里，齐少欢、李晓岭、刘少峰的经历同样如此。4人称，警方对他们刑讯逼供的手段包括将双臂吊起来，脚不能着地、用铁棍压腿等，长时间不让睡觉更成为家常便饭。由于无法忍受警方的刑讯逼供，他们4人被迫先后承认实施了杀害张飞腾，并盗走了台球厅内的1200多枚1元硬币。
杨宗发
9、贵州杨宗发故意杀人案：警察唱着《好汉歌》 让一家人互相看着挨打
由于涉嫌弑母，贵州省六盘水市的杨宗发一家6口被刑拘，3人被判刑。他们受到了惨无人道的折磨：‘鸭儿凫水’（将受害人的双手反绑，悬挂着反吊在门枋上）、火钩烙、开水烫、拳打脚踢、双脚踩跺、脏帕塞嘴、不让睡觉、不给饭吃……刑侦副队长王洪最惨无人性，他不仅对杨宗发实施酷刑，而且还将其带至对杨显芬讯问的现场，让杨宗发亲眼目睹女儿被严刑拷打的过程，并以此逼迫杨宗发承认弑母。在此过程中，由于李明英拒不承认罪名，被警察打昏后又被用茶水泼醒，用皮带抽打，还遭到警察用脚跺手指和躯体的折磨，李明英痛得大声喊叫，王洪和詹光清就用冬天使用的抹炉子的脏布塞住李明英的嘴巴继续殴打。他们还按住李明英的头猛撞墙壁，致使李明英的两颗牙齿被打落，四肢至今伤痕累累，精神抑郁，听力减退，木讷呆滞。由于谢华被殴打过程中，惨叫声音较大，他们便将谢华捆绑后吊在高楼层的天花板上，当时正值隆冬，天寒地冻，警察却扒掉了他的衣裤……甚至有警察用冬天烤火用的引燃的柴块击打杨显芬的脸部，杨显芬脸部的疤痕至今清晰可见…… 杨显华说：“他们把我捆绑起来吊在门上，当时正值《水浒》热播之时，几个警察口中唱着《好汉歌》中‘该出手时就出手’的歌词，拼命地摇动着门，吊在上面的我痛不欲生，因为我一直不承认杀死奶奶，警察就把爸爸杨宗发带来，让他看着我受折磨，爸爸几乎声泪俱下地哀求他们‘你们放过我儿子吧，一切都是我干的’。看着爸爸痛苦的样子，我含着眼泪承认了。关于作案的细节的供述，也是警察教的——‘你就是一个负责把风的’，我就按着他们的意思承认了。” 现在已经是双腿残疾的杨宗发说：“我曾经是一名军人，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一直不愿意在警察面前跪下，所以他们就拼命地打我的腿。我不时听见孩子们痛苦的叫喊声从隔壁的房间里传来，心里钻心地痛。为了不让他们难受，我一直咬牙忍着，结果一棒比一棒重地打在我的腿上，直到我跪下了，再也站不起来时，我仍是没有喊出一声……” 看看到处可见的“人民公安”四个大字，我们想不明白，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样的含义？
棰楚之下，何求而不得？西汉县级司法官路温舒写给汉宣帝《尚德缓刑书》的奏章曰：“夫狱者，天下之大命也，死者不可复生，绝者不可复属。《书》曰:‘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今治狱吏则不然，上下相驱，以刻为明，深者获公名，平者多后患。故治狱之吏，皆欲人死，非憎人也，自安之道在人之死。”也就是说，由于上级逼迫下级限期破案，越残忍严酷的狱吏越能受到上司的好评，从而导致了狱吏为自保计，只得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大肆刑讯逼供，使得冤狱丛生、囚徒遍地。诸如破案指标、命案必破之类的考核仍然像紧箍咒一样戴在办案人员的头上，成为刑讯逼供的重要诱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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