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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写:从死刑室回来的人
来源: 联合国     更新时间: 2015-10-11   



他叫克尔克·布莱德华兹,美国历史上第一位通过DNA检测而免于死刑的人。当1993年他被无罪释放时,他已经由于一个他根本没有犯的罪行在监狱中度过了八年十个月又十九天。如果当年他被立即执行了死刑的话,这个错判导致的后果永远不可挽回,克尔克现在也不会站在联合国讲台上,为废除死刑而大声疾呼。


布莱德华兹: “在我的生活1984年被彻底改变以前,我只是马里兰州剑桥的一个小水手。我那时还不到二十三岁,刚刚结婚,在美国海军工作了差不多四年。我一辈子也从来没有一天被逮捕过。但在1984年8月9日这一天,一切都彻底改变了,那天早晨三点钟,警察敲开了我的家门。”





克尔克被捕是由于一个名叫多恩·汉密尔顿的9岁女孩被强奸和谋杀的案件。多恩在7月底的一个早晨和一个小朋友一起玩耍。他们在一个池塘边遇见了两个正在钓鱼的小男孩。几个孩子就玩起了捉迷藏。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告诉多恩,他可以帮她找到她的小伙伴。这就是多恩最后一次被看到。那天下午,人们在公园里发现了她的尸体。罪行的残暴程度震惊了警察。人们愤怒了。警察面临极大压力,急于找到杀害多恩的凶手。


布莱德华兹: “这个案件的证人把嫌疑犯描述成为6英尺5英寸高,瘦削,有着肮脏的金发。在警察调查的时候,我是6英尺高,腰围很粗,我的头发是红色的,而且两边都焦了。尽管我不符合这些特征,但剑桥警察局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说是我,他们草率地进行了调查,并确认我就是那个最后一个被看见跟受害者在一起的人。值得指出的是,目击证人的错误指认在美国被广泛地认定为导致错误定罪的主要原因之一。这个错误加上警察程序中的其他错误导致了我最终被错误地定罪。”





尽管缺乏不利于克尔克的物理证据,在一审中,陪审团仅用了三个小时就确认他有罪。他随即被判处了死刑,并被送往了马里兰州监狱,等待执行死刑。


布莱德华兹: “在马里兰州监狱的生活堪称人间地狱。我现在仍然在做噩梦。设想一下住在囚室里,从后墙到前门只有三步距离,只要我伸开双臂就能够摸到左右两边的墙。我的囚室就在用于执行死刑的煤气室下面。狱警觉得提醒我这个问题非常有意思,他们向我形容执行死刑的细节,当面嘲笑我。”





幸运的是,克尔克在恐惧中等待执行死刑的时间仅有两年。在第二次审判中,法官将他的刑罚减为终身监禁。


布莱德华兹: “我于是在马里兰州监狱最臭名昭著的南区过了好多年。那里犯人之间的争斗、臭味和其他可怕的经历逼得我想发疯。犯人晚上把卫生纸卷起来堵在耳朵里,不然的话蟑螂会在你脑袋里下蛋。整夜犯人都在尖叫。我的情况就更糟,囚犯们都嘲弄我是强奸儿童并且杀人的变态。我每天都要干活、搬重东西,不得不用很粗暴的方式去对抗不断遭到的各种威胁。”


在这样的境遇中,支持克尔克的是家人和坚信他无辜的律师,特别是他的母亲。母亲告诉克尔克,“如果你在一件事情上不坚持,那你就会在所有的事情上都倒下”。


母亲去世时,克尔克仍然在服刑。他获准在警察的护送下去参加母亲的葬礼。他带着镣铐在母亲的墓前仅能停留5分钟的时间。那时,他发誓一定要继续为自己的清白伸冤。


布莱德华兹: “除了写了无数封伸冤的信以外,我决心自己研究。我在监狱的图书馆里度过了很多时光,阅读每一本能得到的书。导致我最终获释的关键信息来自一本叫做《血液》的书。这本书记录了在英格兰首次用一种叫做DNA检测的程序破了一系列谋杀案。在我的一审中,DNA检测在刑事司法中还不是一个广为理解的概念。但我92年看到这本书时,美国在司法领域利用DNA检测已经取得了突破。我的律师鲍伯·莫林提出了在实验室中检测我的案件的证据的要求。但检察官几乎毁了我的清白:因为她写了一封灾难性的信,信中说,我的案件的的物理材料已经被不可逆转地毁灭了……但是感谢上帝的恩典,二审的法官当时决定保留了一些物理证据,并且就存在他的办公室里。我不明白他那时为什么要那样做,或许他知道这个案件还有更多的事实需要澄清。”





1993年的一天,克尔克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律师在电话那头分外激动:受害者裤子上的精液与他的DNA不匹配……1993年的9月28日,克尔克离开了马里兰监狱,重又成为自由人。


但那时DNA技术仍然相对较新,公众不是非常了解和信任。当克尔克回到位于剑桥的家乡时,他难以找到工作,并且受到邻居的骚扰。检察官仍不承认他是清白的。克尔克继续在杀人犯的阴影中又生活了十年。直到2003年的9月,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马里兰州的司法部门终于通过DNA数据库找到了案件的元凶。





布莱德华兹: “这个杀人犯叫做金伯利·拉夫耐尔。在多恩·汉密尔顿的案件进行调查的时候,他的名字实际上被提到了,他那时由于强奸罪行而被通缉。后来,他再次由于试图强奸而入狱。或许是命运的嘲弄吧,在我在马里兰州监狱的那些年,他就睡在我的囚室下面。我们一起劳动,搬重东西。我给过他图书馆书看。他却对那个案子只字未提。”


马里兰州赔偿了克尔克30万美元。但他失去的绝不只是金钱和在监狱中度过的8年多时光。他的损失永远无法追回。





克尔克问自己应该怎样度过他的有生之年?他不再愤怒,而是做出了一个决定:这就是确保世界上再也没有像他一样的冤假错案。他参加游说,为被错误定罪的人呼喊。多年努力的成果之一是使美国2003年通过了《保护清白法案》,其中包括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克尔克·布莱德华兹定罪后DNA测试条款》。2012年12月,他成为了“见证无辜”组织的倡导主任。在他们的推动下,马里兰州在2014年初成为了美国第18个废除死刑的州。


布莱德华兹: “我的故事就是为什么我相信美国早就应该学习国际社会中的其他伙伴、彻底废除死刑的原因。不要误认为我今天在这里是因为美国的司法体系成功了,我在这是因为有一些奇迹导致了我获释。并不是每一个被错判死刑的人都像我这样幸运。哪怕是我们杀死了一个清白的人,我们都杀死了太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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