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栎枫 • 中国的反腐没有终点

来源： 联合早报     作者: 周栎枫     更新时间： 2014-12-14   

摘要：从这两年来的反腐行动来看，揭出官场的贪腐问题，尤其是省部级以上官员的贪腐问题，基本上都是由中共自己的纪律检查机构来进行的，等到中共对涉贪官员进行审查、做了结论之后，才转由司法机构来依法处理。这给外界造成的印象是国家司法机构是中共的附属机构，这与中共一再所强调的党政分离是不符的，也与依法治国的理念是相悖的。

▍文 周栎枫  ▍来源 联合早报

中国自中共十八大以来开展的强势反腐令人赞佩，尤其是今年以来每天媒体上都有贪腐官员被调查、被免职、被审判、被判刑的报道，官员自杀的数量亦是前所未有，因贪腐而落马官员的数量之多以及一些贪官贪腐钱财之巨，更是令人震惊。

从媒体公开报道可知，中共十八大至2013年底的一年间，被查处而落马的省部级官员18人，而2014年更有36名省部级及以上官员落马，其中包括被宣布查处的副国家级官员三名，而省部级以下被查处的官员更是不计其数，更破除了中共建政后“刑不上中共常委”的潜规，将周永康钉在了贪腐的耻辱柱上。

而且，随着反腐的深入，不仅揭出越来越多的党政机关的贪官，更曝出谷俊山、徐才厚等军中高层贪官。再者，在国内进行反腐的同时，又于今年下半年启动了代号为“猎狐2014”的缉捕外逃贪官的专项行动，加强了与美、澳、加等国的反腐合作，进一步形成了反腐合围之势。所有这一切，都在在说明中国在反腐败方面可谓下足了劲，也取得了显著的成效。

面对如此强劲的反贪腐态势，一方面人们盛赞新一届中共高层祭起反腐大旗，铲除官场、军队中的毒瘤，为中国未来的持续发展扫除了障碍。但另一方面，人们也发出了疑问，中国官场的腐败为何如此严重？虽然中国所开展的反腐力度之大令世界瞩目，其成效也是有目共睹，但日前反腐国际组织“透明国际” （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公布的“2014年全球清廉指数”（即贪腐印象指数，Corruption Perceptions Index）报告中，中国的排名却出现了四年来首次的大幅下滑，即由去年的第80名滑至第100名。这又是为什么？

这就提出了一个问题，如何看待中国的反腐？中国的反腐何时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或者从时间节点来看，中国的反腐何时是终点？

以笔者之见，虽然对中国两年多来所开展的反腐应该予以充分肯定，但中国的反腐没有终点。

在透明国际发布了2014全球清廉指数后，该国际发言人库姆斯称，在“2014全球清廉指数”中北欧国家及新西兰、新加坡名列前茅说明了言论自由、政府问责和独立司法对反腐的重要性，而中国反腐不公平、不透明，且带有政治动机，其效果存疑。

而透明国际美国分部政策主任杜蒂斯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认为，反腐运动要想得到真正成功，就必须通过一个不偏不倚的执法机构来进行。这些说法当然都具有一定的正确性，但认为中国的反腐带有政治动机，即意涵中国反腐出于党内高层政治斗争需要的说法则有些偏颇。

其实，北欧、新西兰、新加坡等国家之所以清廉，首先是在制度层面构筑了对权力的制约，亦即有了预防腐败的机制。习近平说，“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这与美国前总统小布什曾经的说法是一致的。但关进笼子里的权力仍然是权力，掌握“笼子里的权力”的人仍然可以指挥笼子外的行动。因此，最重要的是在制度层面构筑对权力的制约。

从历史发展过程来看，西方民主国家所实施的宪政民主体制对权力的制约，以及在野党对执政党的权力制衡应该说是有效的。而中国从上至下所坚持的是中共一党执政的政治体制，且在宪法上予以明文规定，其执政效率也是有目共睹。

但中共之外的八个民主党派并不具有在野党的身份，且经过1957年的反右运动各民主党派基本不具有对权力的监督。因此，中共应该进行更深层次的政治改革，在保证执政效率的同时，保证对权力的有效制约与监督。

其次，从这两年来的反腐行动来看，揭出官场的贪腐问题，尤其是省部级以上官员的贪腐问题，基本上都是由中共自己的纪律检查机构来进行的，等到中共对涉贪官员进行审查、做了结论之后，才转由司法机构来依法处理。这给外界造成的印象是国家司法机构是中共的附属机构，这与中共一再所强调的党政分离是不符的，也与依法治国的理念是相悖的。

对中国而言，如何保证司法独立是个极为重要的问题，因为只有保证了司法独立，才能实现依法治国，防止官场的腐败。

再者，西方民主国家官场贪腐较少，官员不敢贪腐的重要原因之一是舆论监督的作用，媒体是监督利器，权力运作逃不过媒体的眼睛。一次中国的一个司法系统的代表团赴欧洲访问，欧洲同行说，他们的官员一直处于媒体的监督之下，他们不敢做出违法的事情。

但中国媒体缺乏新闻自由的环境，不敢独自揭发官员的贪腐行为，只有等到中共纪委对贪腐官员基本定性后方能予以报道。《新闻法》已经议了20多年，但至今仍未出台，甚至尚未达到“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阶段。

总之，中国在遏制官场贪腐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远未达到官员“不敢腐、不能腐、不想腐”的地步。中国历史上的各个王朝都逃不过周期律的制约，最后都走向了衰亡，即使汉唐王朝、康乾王朝等盛世亦如此。正是由于官场的贪污腐败，才导致各个王朝避免不了的衰落、灭亡。

虽然新一届中共中央开展的强势反腐使人们看到了希望，但从揭露出的严重腐败的现实却提醒人们，必须通过改革，从制度层面构筑掌权者“不敢腐、不能腐”的机制。现时中国的反腐总指挥官、中共中纪委书记王岐山日前在《人民日报》刊发文章中提到，“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是一场输不起的斗争”，之所以有如此说法，那是因为中国的腐败极为严重，不反腐中国没有出路，或如王岐山所说“反腐永远在路上”，即中国反腐没有终点。

或者亦可设想，如果任其官场腐败下去，或者反腐行动输了，中国将会怎样？答案是中共高层所说的亡党亡国。人们期待着中国反腐的成功，保证中国逐步走向清廉，为中国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保证中国持续发展。

（作者周栎枫，是前中国电子科技大学教授，现为加拿大时事评论员）